编者按：
父爱如山，母爱如海！本刊今年清明当天刊发了天津回庆写的怀念母亲的文章，反映强烈，阅读量飙升。网名“雪”的回家人在留言上写道：一位母亲博大无私的胸襟，奠定了家的*!文章字里行间的真情流露，感人至深；连看数遍，每每泪眼婆娑～有母如此，家有幸，邻有幸，福泽绵长!
这期发表作者写的又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，两篇文章堪称为姊妹篇，作者写罢这篇文章，正值五十岁生日，五十而知天命，编辑部同仁也祝福作者生日愉快，工作顺心，家庭幸福。
我的父亲
我的父亲，沧州褚村回姓三门仁祖之后，天津新城支十八世云甫公次子文有公（生于年十月二十二日，卒于年正月初四）；父亲，被人类呼之数千年的专有称谓；父亲，当我们体验“父爱如山”时，那种安全、依赖、崇敬……今年有缘得知我们家里有个平台“天下回姓”，一个月内先是“追根溯源”，而后“清明念母”，今天在我人生50岁生日之际，把我逝去17年的父亲写给家人。父亲，平凡而不凡、我心中的山、男人中的NO1!
一生，苦痛不怨祖父云甫公在旧社会也算得上“津门名人”（我幼时曾看《白崇禧回忆录》中写到国大代表是50万人口有一个），父亲做为祖父次子却有着捡煤渣、给日本人做纽扣的少年经历。家中潦倒时，父亲在天津十景之一：“水上公园”人工挖湖的劳动比武中，凭借对家的责任与担当战胜退伍*人，成为建设局第一批四级工。建国之初的工作干劲、PK退伍*人的竞赛结果，可以想象父亲青年时期的强悍。上世纪六十年代，为避嫌主动放弃机关工作下基层，谢绝领导安排学车机会，甘愿跟车（一种老式三轮货车）装卸，年在一次出车时，陈姓司机违章追尾，关键时刻他打轮逃离生死劫，却将我父亲挤进了大型汽车下。所幸当时医生将我父在肝脾破裂几无生还可能情况下救回来了（碍于术后体质虚弱，虽发现术后肠粘连，医生建议暂不再手术）。开启了父亲37年休养，近30年痛苦的忍受。我从小就看怕了父亲弯腰趴在床边；看怕了父亲吐到“空吐无物”的程度；看怕了父亲随时可能会挨的那份痛苦……八十年代末，父亲幽门梗阻手术治疗后，一周不见好转迹象，胃镜检查后，主任很抱歉的和父亲商量：“日前手术时没有发现里边的‘肠粘连’，胃镜通不开，还得做一下。”已经很虚弱的父亲说道“交给您了，来吧！”医院出一楼窥镜室直接进七楼手术室，原刀口重来。年年底，父亲偶然便血，大哥坚持查明原因，年春节前后查明：右肾肿瘤需马上手术。这次父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：必须在正月十三给我祖母过完生日才行！84岁奶奶生日一过，父亲第四次躺到了手术台上，而这一次又是与死神擦肩而过。手术据说时间不很长，但却从台上七个半小时。切片化验后，大夫又跟我大哥商量：“右输尿管也得摘除才保险些。”父亲身体恢复了二十来天，再次被推进手术室。父亲，他之苦常人不觉时，心之苦他只赋以淡然一笑，不申不辨；他之痛几人能知？一生五术四刀疤，24年近万天不知何食倒净它。（五次手术的唯一全程陪伴是我四伯，后四次饱受精神摧残的是我大哥。）但无论是交通事故，还是可能的医疗事故，父亲从来都不怨恨谁。依然很真诚地感谢别人的帮助、救治。
一念，跟随护父父亲有限的几次回忆“电车工人罢工”：“那天，你爷爷带枪走的，平时不拿！不行这是有事，我得跟着，你爷不让去。他上车走，我跟车跑，到电车公司始终站他身后，盯着他！当时他身边有几个人我不认识！估计应该是地下*。现场那场面，与国民*时期天津市长杜建时谈判。当时也不懂谈的什么，只想随时保护好你爷爷，别出事！”“上阵父子兵”的传统心态可窥一斑。“当搬出官房时，有亲友提议让你爷爷找找当初证明人，爷爷不去！”
一肩，擎家勇救父亲兄弟姊妹六个：文陞公大伯父长家父两岁，幼读私塾考取纺织工业部，后部委疏散，携家小移居南京；家父自幼不喜上学，但却受兄长影响写字工整（属票友性质，一生多数都是圆珠笔书写）；三伯早年夭折（失名讳）；四伯文藻公幼家父9岁；老姑幼家父12岁（自祖母离世大脑受刺激）；五伯文正公幼家父18岁。当举家搬离官房，祖父的一位朋友帮助解决了住处时（父亲及四伯几十年坚持，看望后来居住静海的这位七爷）。父亲面对：一贫如洗的家，耿直不谄的父，缠足传统的母，学业在半的兄，尚在童年的两弟、妹（四伯、老姑），父亲坚强的支撑起这个家。
一语，励我一生记得近40年前一个晚上，父子四人在家（那是没有电视、游戏），父亲面带特有的笑容（与儿子笑时，是浅浅的但却是散于心的），在言语中很认真地说：“老回家的小子，‘时来站去’的可以，长期借用不给！”简单的、传统观念表述，却为少年的我注入了：家族自豪感、家内责任感、依托安全感、立世尊严感。（客观讲，这与日后成家孝敬双方父母是两码事。自信、自尊、自立是搏世的基础，孝养是做人的基本），父亲的疼爱与鼓舞滋养我一生。
一言，当头棒喝少年时期的我，终日不好学习，中考临近几乎面临辍学。父亲非常睿智地让大哥向我转述曾经一件往事：小时候与二哥一起跟父亲在体育馆听相声，散场路上，漆黑的同安道坑洼路面险些使父亲摔倒，我急切的唤二哥左右保护父亲。事情已过多年，但父亲记忆犹新。让哥哥告我“我知道小三孝意，但不要看到邻家孩子（辍学即工作，人家家长是头），我只是普通工人，解决不了他的工作，我在我养他，我不在就没办法了！不好学习我不挤兑他”。记得当时大哥转述完，我含泪无语，但心在滴血。子令父忧心，何颜为人？当天用铅笔刀在左手背割了七八个小口子，在我人生至今唯一的学习计划中沾血写下一行字：老回家人的血，一滴也不能白流！九十九天一个几近失学少年，直接冲破年中考较高分数线，当时计划名字《缺一满百》。
一怒，一世笑谈父亲做事很讲原则，凡事注重长子，责任、压力、以后必须要经常看望的亲友等等，二哥和我无所谓；但是追究、斥责也是大哥专属。忘记什么起因啦，只记得唯一一次怒打了大哥一顿，当家人、邻里都不知所措时，母亲看着院外父亲的背影：看把你爸气的？以后改了吧！？他舍不得打你们，弄张报纸卷个棍，皮肉不痛心要痛改。该事件在亲戚中笑谈多年。
一策，双教手足
父亲对我和二哥采用的是一种不分析对错的双教方式（我从来不避讳，跟我自己儿子都讲过）。记得：儿时一个清晨，起床后在屋外玩耍的我和二哥被父亲喊回屋，手指着炕下尿桶子，喝令我们兄弟两跪那琢磨，随即转身离开（跪下与跪的时长，其实都是悟性决定的，请不要用现在观点理解成体罚），跪了大半天，当时真不知错在哪。估计是父亲请邻居推门指点我们，二哥倒净桶子，父亲也不追问任由我们继续玩乐。一桶尿倒掉了我们兄弟间今生今世责任退让，手足就是要甘苦共扛。
一虑，意味深长记得早在大哥还没有成家之前（应该在80年代中期），一次父子们聊天的夜晚。父亲叮嘱我们三兄弟：“你妈妈就是太爱说，都是为你们好啊！以后，也可能因为嘴受罪。”说罢扫视一下我们，也不待承诺就又聊其他。把他所有的牵挂都留在我们的理解里。当日后母亲瘫卧病床八年，三兄弟、仨妯娌密切协作侍奉老娘时，不是我们天生懂孝，而是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把“何去何从？”给了我们的良知！一礼，长幼有序年两度手术不久，祖母离世。身体极度虚弱的父亲在确认祖母无常后，当即给在场的表大爷、表娘倒地行礼；连续数天所有亲属长辈、平辈中长者无一失礼；我们兄弟的同事亦不例外。知其伤病者无不动容！父亲，绝不托病失礼！在我姥姥家这边，姥爷无常的较早（大概在七十年代初期），姥姥长家父一轮；大舅幼父亲10岁，老舅仅长家兄3岁，四个姨皆在此区间，舅舅、姨们都非常尊敬家父。父亲做为大姑爷几十年坚持初一看望我姥姥，而后再去奶奶那。父亲：传统而不呆板！年术后稍事休养，又逢祖母后事操办，月头一过坚持亲自造访未过门的儿媳娘家答谢（我爱医院很近，一个多月的住院期间给添了很多麻烦），并确定祖母百日之后给我完婚。父亲，尚礼却不守旧！一唤，真诚无间父亲是和我们小支亲友交流最广泛的，其堂兄、堂姐有跟我祖父同龄的（本支大姑跟我奶奶同年同月同日生），其侄男望女年龄跨度逾半个多世纪，父亲都能真诚相待。有在困难时期帮扶的、亦有落魄之时口吐微词的，但几十年父亲都是待以亲情的尊重，称谓不变、礼让不变、面容不变。父亲，非常人的度量！一笑，柔情无限父亲，对儿子多数是微笑，有喜欢、有欣赏、有期盼；对侄子多数是绽放的笑，有喜悦、有祝福、有开心；对孙女（孙子）多数是说笑，有享受、有爱惜、有童趣。在大孙子站眼前学您打喷嚏时，您能“啊、啊、啊！”数声给他躲避的时间，“呸!”而后跟家人炫耀祖孙间天伦之乐。
一望，多少内涵永倩侄女（本支永字辈第一个孩子）自襁褓时，父亲每日站在窗口眺望大哥大嫂来的方向，嘴里念叨着大孙女。父亲爱孩子也疼儿子、儿媳；父亲等孙女也在用行动告诉身旁尚未娶妻的儿子，要尊重兄嫂疼爱闺女。永鹏我儿（本支第一个小子）出生转天一早，父亲来到病房，“一早，吃罢早点溜达溜达到这楼下啦，得！上来看看这小子！”很随意的掩饰内心的喜悦。多年后我在给妻子讲述爷爷此行时，帮她分析：爷爷怎么可能是无意之举？那是着急看孙子刻意去的！二爷一生只有在手术台上麻药作用下五度无意识。二爷知道你的性格，这是让你知足而不自傲！我在替儿子写的人生第一篇日记里，给他提的要求：此生不得争宠于姐弟之间，会说话时要喊大妈妈！一揽，温馨安然
三个孙伙计自幼都很聪明，在爷爷怀里都不折腾（好像都知道爷爷身体不好），而幼儿闹觉时最终都会在爷爷怀里睡着。二爷左手揽着孩子腿部，小臂自然支撑着屁股，右手护着腰背，小脑袋倚在爷爷左肩上。姐仨标准姿势，稍顷准着！貌似用力却很轻柔，也是我们无法体验的境界。
一怜，永生遗憾
年父亲再度发病多方检查后，确诊食道癌。大夫面对二爷，古稀的年龄、瘦弱的身体、身上纵横斜向四道手术刀疤，建议不能冒险手术！
一天，我在东丽现场安排完工作，回红桥家中接二爷、二奶奶带永鹏去吃饭（那时我还没拿驾照）。在河东鸿起顺饭店海鲜实物区，二爷看了两三遍龙虾（那时好像是一二百元一斤。）没点，二爷是考虑贵些啦，不成想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请父亲！二爷的怜惜却成我不补的遗憾！
年拿到驾照后，坚持拉着母亲、岳父、岳母到佟楼迎宾楼，富贵虾球首尾煲粥，免再空憾！
一指，定格人间年正月初一倚在四伯身上（那时父亲偶尔坐会，因为太瘦啦。都是大哥、二哥坐在父亲身后，用腿做扶手，用肚子做靠背，用手臂搂着父亲，担心膈痛他。）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胳膊，用手指向床边放着的父亲最喜欢穿的中山装。（左前胸口袋里放着闲置了37年的工作证，证里夹着每年初一开始发放的自己一年的积蓄。）“爸，不拿啦！您示意就行！”我说着掏出一沓钱，数一张看一眼父亲，第三张父亲用眼皮告诉我可以了。（父亲永远是尽力不过力。）我转身把三百块钱递给我妹，“回去今天先给咱老姑送去，告老姑奶奶二爷今年去不了了。）这一指是六十年兄长责任的坚守；这一指是今世手足的担当；这一指是令人心颤的感动；这一指是对儿孙人生的教导！手足，生命不息牵挂不止！
一粒，离世泪花年正月初四，父亲离开了忠爱的家，离开了深爱的家人，离开了疼爱的儿孙。眼角噙着一滴泪，此泪含而不落。那是一滴我33年来唯一见过的嵌在父亲眼角的泪！这滴泪提醒我，一度青海湖环湖祭祖；几番下江南南京看大娘；一趟内蒙通辽看五伯。试图学父亲做事尽力、随性。一垄，洗心*土一垄极具灵性的葬父*土，一段听过无数遍确实没听懂的经文，一块刻有父亲名讳的石碑，教育了我多少遍！在我孤独无助时、在我迷茫困顿时、在我烦躁无策时、在我委屈难忍时……,这垄土，给我力量、让我放下、教我转身、告我宽容……,每次我安静听着诵经，站在父亲脚下抽支烟，离开时回头再看那垄土,都会泪流满面,以至于给我开了近20年车的老哥总陪我擦眼。
今天，正好是我50岁，老话讲“儿的生日，娘的难日！”50年前母亲穿越九大游行队伍生我到世上。母爱似海，父爱如山！若无您修德而续命，儿怎来今世之尘缘？若非您忠义为家，儿怎享合家之温暖？若不是您醍醐灌顶，儿怎有立世之尊严？今年也是您逝去17年，儿用17个“一”纪念您！感恩爹娘！感谢您们！二爷很平凡却绝不平淡！一生的坎坷、一身的伤病，却总付谈笑间；二爷没文化（高小）却有才气，一生的经历、一世的见地，却总是经典！二爷没脾气却有威严，一生的稳重、一脑的睿智，却总怀笑释难！
沉浮算啥？多苦不过一笑，忠贞有责德；
伤病奈何？几痛也只无畏，义礼是仁品。
回庆写于年4月23日夜
回庆：年出生于天津，19岁就在市*排水部门工作，现供职于天津市第七排水管理所，任所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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